车轮辘辘作响,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地凉了。
回想当时在易水河畔,祭礼刚罢,便落了一场大雪,宣告入冬。
(资料图片)
眼前是一丛丛的剑竹,虽然剑竹以耐寒著称,此时却也泛起了枯黄之色,一株株梨树尽皆凋零,但是腊梅却悄然绽开,逐渐向山上蔓延。高山之上,一座高楼拔地而起。
见梨山已近了。
如果没有记错,这里就是燕国的边境,再向西去,原本是赵国的领地,只是如今,那里是秦国。
我下了马,车仗也跟着停了下来。
身边跟上了一匹幼马,马上之人尚是少年,散着鬓发,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年纪,眉宇间的稚气仍未褪去,却是夹杂了不少的杀戮之气。
不过,是什么将一个少年变成这样,我想,答案不难想到。
他有侠义的师父、温润的师兄,却有一个阴险的主公。
“荆大哥,为什么要停下?”他勒马远望,向着秦国的方向。
“武阳,此次入秦,你不怕吗?”
“我秦武阳是燕将之后,焉有害怕之理?”秦武阳说着,却被不自觉地抿唇显露了内心的不安。
我轻轻一叹,他到底还是个孩子。
如果不是箭在弦上,我也不忍心,再搭上一条性命。
“燕秦交恶,燕人入秦尚且受阻,燕将之后,在秦国又有何用呢?”
事实便是如此,刺秦,不是有勇气就足够了的。
“既然如此,荆大哥,你不怕吗?”
我淡淡苦笑,这个问题,也不知我问过自己多少次。
刺秦之险,我又如何不知?此次定是有去无回,归期无期已是必然,既然决定刺秦,便做好了再不归去的准备。
正因为险,我才会修书给小毅,让他带着风云剑来找我。
他最终没有来,也没有回信。怕是我逼樊於期自杀的事,让他失望了吧。
“荆大哥?”秦武阳的呼唤让我猛然回过神来,对上武阳还带着疑惑的目光,我不禁轻笑,却也没有回答。
与其说是恐惧,不如说是牵挂。
回想起来,燕丹策划了这次惊天之举,他是最清楚刺秦之险的人,便不会料不到,不管刺秦是否成功,我都不会再回燕国。
好一个假仁假义!
否则,当初他为何要以师父之名将我召到蓟城,又将师父刺秦不成的消息告诉我?他无非,是在利用我罢了。
这便是我担心渐离的原因。
在这样阴狠的人身边,渐离不可能不受影响。
渐离……是我最后的牵挂。
但我也知道,渐离重情重义,不可能离开燕丹,因此我临走前嘱托他,若是我刺秦失败,定要为我报仇,算是全他报恩的念想。
“走吧。”
秦武阳虽是不解,却也知道我无意再答,便扯动缰绳,不再发问。
催动车辆,方入秦国境内,便有一队仪仗静候于前,旌旗伞盖,钺斧朝天,金碧辉煌,珠光宝气,倒是与四周凋敝的景象截然不同,尽显王之威严。相比之下,燕国车仗便凸显寒酸了。
不用问,这就是秦国的仪仗。
那秦王,当不愧天下之主。
只是,他过于残暴不仁,燕丹之不义,怕是不能及他万一。
这场殃及天下的攻伐之战,造成了多少人死于非命!
我不禁冷笑,刺杀这样一个人,也不算枉我这一次。
既然是师父的遗愿,既然此举能够成就英雄。
抬眼,队伍前方立着一人,一身湖蓝长袍,头绾靛蓝匝巾,垂下碧蓝的丝绦,迎风飘荡,一派淡泊明丽之风。
那人拱手一拜:“秦士夏无且,奉大王之命迎接燕国使臣。”
这便是奇怪了,若论势力,如今燕国远远不及秦国,秦国又何必专门派遣仪仗,远至边境迎接燕国之使?
不过秦人既已到来,答礼仍是必要。
我连忙下马,躬身一揖道:“燕使荆轲,在此多谢秦王之重,愧不敢当。”
这一揖不是为了我,也不是为了燕丹,而是为了燕国。
夏无且轻笑一声,让出道路:“早闻荆卿大名,不过此地不宜长谈,请入行驿一叙。”
顺着他所指看去,正是满山的枯叶,与那高山上孤独耸立的危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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